豆瓣躺在“急诊室”的60天
豆瓣是不可替代的，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一个可以替代它的平台。
作者｜李彤欣
距离监管部门派出工作督导组进驻豆瓣网督促整改，已经过去了两个月。
在这 60 天里，豆瓣动了十几场大大小小的 " 手术 "，以治理平台上存在的严重网络乱象。
ZAKER 新闻梳理了这段时间以来豆瓣做出的一些改变，并和几位豆瓣用户聊了聊他们对当前豆瓣的看法。
2022 年 3 月 15 日下午，" 督导组进驻豆瓣网 " 的话题突然冲上微博热搜，引起普遍关注。相关部门表示，此举意在督促豆瓣整改其平台上存在的严重网络乱象。
经 ZAKER 新闻统计，3 月 15 日至今，豆瓣官方社区氛围管理账号 " 豆嬷嬷 " 累计在站内发布 17 则社区公告，范围涵盖 " 饭圈 " 乱象专项治理、违法和不良信息专项整治、网络暴力专项治理、网络侵权举报受理等方面。
其中，针对 " 饭圈 " 乱象，豆嬷嬷近两个月来发布四期《关于进一步加强 " 饭圈 " 乱象治理专项行动的处罚公告》：
解散问题小组15个，包括古玩杂货摊、豆瓣韩式泡菜小组、青三创四热血组、十八楼数据库等；
停用问题小组及转世问题小组38个，包括豆瓣鹅组、豆瓣人才申诉小组、豆瓣茶馆等。
值得一提的是，豆瓣鹅组成立于 2010 年，前身为 " 八卦来了 "（又称 " 八组 "），拥有近 70 万组员，既是豆瓣最大的娱乐小组，也是中文互联网流量最大的娱乐社区之一。此前，该小组曾经历多次整改。4 月 14 日，豆瓣鹅组遭彻底停用，相关话题登上微博热搜，引发不少网友感慨。
除了 " 饭圈 " 乱象，豆瓣亦对站内网络暴力问题进行了集中治理：
截至 5 月 7 日，共删除各类帖子 26134 条；
永久关闭账号 1021 个；
解散小组 71 个，包括原配小三联合军团、PUA 骗子渣男曝光反性骚扰、猥琐男曝光基地、网恋诈骗曝光、小三的坟墓等。
与此同时，豆瓣于 3 月 25 日上线 " 应急防护模式 "：用户开启该模式后，陌生人无法查看其主页的内容，也无法直接与其进行私信交流；用户发布的动态、日记等内容下含有不友善关键词的评论将会被隐藏。
据豆瓣介绍，应急防护模式在隔绝窥视、预防骚扰、控制传播三个方面，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用户的个人隐私，切断惯常网暴者对受害者信息收集和信息轰炸的链路，防止网络暴力的发生和传播。
在以上整改措施以外，ZAKER 新闻注意到，豆瓣近期还对私密小组、标签、短评等重要产品功能进行了调整，具体见下图：
创立于 2005 年的豆瓣，在中文互联网世界中，是一个相当独特的存在。
许多人将豆瓣视为自己的 " 精神角落 "。他们因热爱读书、电影、音乐来到这里，找到同好。书影音为豆瓣定下了 " 文艺范儿 " 基调。文青聚集地，是外界对豆瓣的第一印象。
而由于 " 一直静默在现实世界之外 "，2016 年以前，豆瓣的另一派用户在小组里讨论什么，通常很难被组外、站外人士发现。
但以鹅组、瓜组为代表的娱乐小组是个例外。一方面，娱乐八卦本身自带传播性；另一方面，近年来粉丝经济急速发展，豆瓣娱乐小组用户数据飞涨、声量渐大，" 饭圈 " 乱象随之滋生。
在其他平台网友眼中，鹅组是 " ⾖瓣智商盆地 "，组内充斥谣言八卦、人身攻击、极端言论，" 脏了豆瓣 "。
甚至有部分豆瓣用户，因此刻意忽略小组的存在。电影爱好者文风告诉 ZAKER 新闻：" 我用豆瓣七八年了，从来没有点进小组，也不看首页信息流推荐的那些小组内容。"
过去 60 天，豆瓣小组遭遇有史以来最密集的整改：鹅组凉了，生活组被禁止回复，私密小组功能即将彻底停服 …… 对此，文风表示，" 确实该管管了，不能让那些乌七八糟把豆瓣给整没了。"
即将大学毕业的吴咏，从高中开始玩豆瓣，如今日日流连于各个小组：在糊弄学小组，欣赏组员如何糊弄屎上雕花的工作；在今天被导师关爱了吗小组，提前感受研究生 " 渡劫 " 生活；在不知道如何回复小组，学习如何高情商对话 ……
豆瓣受到监管高度关注之后，吴咏发现，自己逛的一些小组被雪藏了。" 有的组被雪藏，不过大部分组还是正常的，但有段时间也不能评论。"
作为豆瓣小组重度用户，她亦不否认豆瓣的社区氛围发生了变质。" 我感觉很多公司的脂粉（职业粉丝）都会下场。豆瓣以前是一个比较好的平台，每个平台刚开始都是这样。但随着各个公司的脂粉下场，豆瓣变得乌烟瘴气。"
不过，吴咏觉得，" 如果不去看、不去管那些（八卦信息）的话，（豆瓣）还是可以的。就看看那些跟娱乐圈无关的小组，它是可以舒缓一下身心、得到帮助的。像小毛小病组（小毛小病研究互助中心），生了什么小病就可以在上面问一问。"
由于平时较少逛娱乐小组，吴咏并未感到监管对豆瓣造成明显影响。" 但监管是有必要的。有的组骂得真的很难听，很黄很暴力，尤其是几个娱乐组，骂别人祖宗十八代的这种组当然要监管。"吴咏说。
吴咏的学妹、饭圈女孩汪菲，则在这轮整改中 " 损失惨重 "：常逛的踩组、花园、鹅组陆续 " 阵亡 "，私密小组也转公开了。
汪菲有些担心豆瓣会倒闭。不过，她告诉 ZAKER 新闻，"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。虽然我是一个吃瓜群众，但某些娱乐小组确实该管一管，不然造谣就太没有成本了。"
需要指出的是，豆瓣上的网络乱象，并不单单存在于小组。
梳理豆瓣近期整改动作可以发现，书影音条目的标签、短评、评分功能，也经历了一些变动。
上个月底，豆瓣十年以上老用户张扬发现，在豆瓣电影网页版标记 " 看过 " 时，无法选择账号之前使用过的标签。最近，他又发现这个功能恢复了。
标签功能调整，可能与今年 1 月部分用户恶意给《焦裕禄》《百团大战》等条目打上 " 谎言 " 标签有关。豆瓣因此遭到舆论讨伐。之后，豆瓣书影音条目下不再显示任何标签。
在核心主业评分系统上，为阻止水军刷分、控评，豆瓣不再允许用户为未上映影片标记 " 看过 "。
此外，4 月 27 日晚上，王俊凯主演电视剧《重生之门》开播，豆瓣在该条目下添加了 " 本剧短评区存在异常情况，正在处理中，随机展示部分短评，请谨慎参考。" 的警示标识。
4 月 29 日，豆瓣电影公告称，为更好地保证豆瓣评分的中立性，避免水军通过在短评区 " 控评 " 来引导舆论和评分，平台上线了防水军控评功能。功能开启后，短评区将采用特定的点赞策略与排序算法，随机展示部分短评，使得水军无法通过集中点赞的方式引导短评区舆论（如首页全是五星好评或全是一星差评）。
针对这些评分细节上的优化，文风和张扬都表示支持。对于他们而言，豆瓣既是中国最具公信力的影视评分系统，也是一座巨大的书影音数字博物馆。
" 一直知道有刷分存在，但没见过哪部电影被刷得很离谱，毕竟观众永远比粉丝多。比起遍地 9 分的猫眼、淘票票，豆瓣评分显然更有参考价值。豆瓣这十几年沉淀下来的资料库，也是别的平台所没有的。"文风说。
在采访过程中，几乎所有受访者都向 ZAKER 新闻表示，豆瓣是不可替代的，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一个可以替代它的平台。
市场上，想复制豆瓣的互联网公司不少，比如微博、知乎都在发展自己的评分系统；字节跳动近期推出了一款类似豆瓣小组的社区产品 " 识区 "；亦有网友爆料，今日头条、微博超话的运营人员正在挖豆瓣小组的组长和管理员 ……
但这些公司和产品都无法轻易撼动豆瓣的护城河。正如张扬所说，谁都可以做评分系统，但它们的片库跟豆瓣比差得太远了。另外，豆瓣是唯一一个保留着简中互联网古早味儿的社区。在这里，还有人在认真地讨论一件事，而非动辄抬杠、吵架、抖机灵。
不过，每当豆瓣被罚款或者又有小组凉了的消息传出时，张扬总会感到紧张：" 众所周知，豆瓣是一家不怎么赚钱的公司。我总在想，它还能交得起罚款吗？几个大组都关了，活跃用户跑了不少，豆瓣还能坚持多久？"
应受访者要求，文中人物均为化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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